【襄阳文学】回到唐代逛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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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刘文生 张亚婷
“中国文学周·唐诗论坛”7月22日在襄阳闭幕。在唐诗论坛上，与会专家们介绍，在《全唐诗》中有4000多首与襄阳有关。论坛还评出了网友最喜欢的十首唐诗和网友最喜欢的歌咏襄阳的十首唐诗。那么，唐代时的襄阳城是什么样子？那时的襄阳又是凭借怎样的风情让诗人们流连忘返呢？“中国文学周·唐诗论坛”之后，记者查找资料，并采访了我市研究唐诗的学者高新伟，历史学者叶植、方莉等，为读者还原一个唐代的襄阳城。
襄阳九里郭 楼堞连云树
襄阳在唐代时地位如何？在襄阳城内不仅有襄州的治所，还有都督府和山南东道的治所，更置过行台尚书省。唐武德四年，朝廷在襄阳置安抚使，又置行台尚书省，“统交、广、安、黄、寿等二百五十七州”。管辖的范围有多大呢？包括长江中游、淮河中游及南到岭南。武德七年，行台撤销，襄州置都督府，“督襄、邓、唐、均、淅、重七州”。襄州也在都督府治下。襄州本身领襄阳、安养、汉南、义清、南漳、常平、阴城、谷城八县。贞观六年，罢都督府，“分天下为十五道”，山南东道（监察机构）的治所又设在襄阳。
在唐代的襄阳城内，出现过都督府、山南东道府、襄州府、襄阳县府等，可谓重镇。那么，唐代的襄阳城有多大呢？城墙周长九里。白居易曾在襄阳居住，他在一首诗中这样写：“君游襄阳日，我在长安住。今君在通州，我过襄阳去。襄阳九里郭，楼堞连云树。顾此稍依依，是君旧游处。”
现存的古襄阳城城墙为明代修建，比唐代的城墙略长。唐代的城墙与明代的城墙相比，短在哪里呢？湖北文理学院教授叶植介绍，唐代时的东城墙约在现在的荆州街一线，如今的荆州古治可能为城的东北角。唐代时城内的十字街就是现在昭明台前面十字街的位置。
在襄阳城的建筑中，最可称道的是山南东道楼。“如果能穿越回到唐朝，你会在山南东道楼上看到唐代大书法家、篆书宗师李阳冰书写的匾额，可惜后来不知所终了。”历史学者方莉介绍，“清代学者考证，山南东道楼就是昭明台的前身。”
唐代时，襄阳城内具体的建筑布局如何，因现在缺少详细的考古、文献资料，所以难以给出准确答案，但按照常理推断应和其他城市布局一致——除了政府机构外，就是居住区与交易区，因为唐代坊市制规定各坊白天开门晚上关门，只能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交易，实行宵禁，管理严格。在襄阳城内也可以看到美景——“江声官舍里，山色郡城头（岑参《送襄州任别驾》）。”作者处在城中官舍里，室外则是江声入耳，山色入目。
中国人城墙以内的丰富夜生活要等到宋代才能开始。所以，还是走出城墙去寻找好玩的地方吧。
大堤诸女儿 花艳惊郞目
唐朝及之前，中国的政治、经济中心在长安、洛阳，位于交通要道的襄阳便显得尤为重要，“往来行舟，夹岸停泊，千帆所聚，万商云集”，以致骚人墨客，纷至沓来，流连忘返。中国著名历史学家严耕望在《唐代交通图考》记述，襄阳在一段时期内繁华“犹先秦之邯郸，明清之秦淮”。
在南朝《乐府诗集·清商曲辞》（《清商曲辞》为南朝乐府民歌）中主要有《吴声歌曲》和《西曲歌》两大类。《西曲歌》中有《襄阳乐》。到了唐代，歌舞音乐在南朝繁盛的基础上有了新的发展。张柬之、李白、刘禹锡、李贺等写了许多以大堤为内容的诗歌，《大堤曲》成为文人墨客们延续许多年的创作体裁。直到明清，还有文人们写这样的歌词。
人们津津乐道的大堤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南朝《襄阳乐》中说：“朝发襄阳城，暮至大堤宿。大堤诸女儿，花艳惊郞目。”这就一目了然了，是个如明清时期秦淮河一般的地方。
关于大堤的方位，清代学者王琦考证：“大堤在襄阳府城外。”对于唐代时大堤女集中居住的地方，现在主要有三种说法：一是现在的老龙堤附近，二是现在的襄城东门外，三是在宜城。叶植介绍，三种说法都有道理，目前较多人认可的是老龙堤说。但在六朝时期，在宜城的可能性较大。
说到大堤的形成，叶植认为除了文人、商贾云集带来的需求外，还有一个原因：自晋、南北朝起，襄阳一带不断有来自西域的人在此生活，西域女子和她们带来的异域风情也吸引了不少人。
宰相张柬之说：“南国多佳人，莫若大堤女。”
大堤女如何待客？唐代诗人杨巨源在《大堤曲》中说：“二八婵娟大堤女，开垆相对依江渚。待客登楼向水看，邀郎卷幔临花语。”
唐代的许多诗人，如李白、李贺等都为大堤女写了许多的诗歌。留下笑话的则是诗人元稹，“花枝临水复临堤，闲照江流亦照泥。千万春风好抬举，夜来曾有凤凰栖。”意思是说，他在大堤留宿后，那名女子的身价就高了，因为是凤凰睡过的。后来有人把元稹的诗改了一下：“寄语东风好抬举，夜来曾有老鸦栖。”
那时的大堤上，人们会经常看到姑娘们在傍晚唱着歌谣，连袂而行；热闹时则是“车马相驰突”。
当然，热闹处自然少不了伤心人——唐代施肩吾在《襄阳曲》中写道：“大堤女儿郎莫寻，三三五五结同心。清晨对镜理容色，意欲取郎千万金。”
江流天地外 山色有无中
叶植介绍：“为什么大家感觉唐代的襄阳非常辉煌呢？就是因为唐代时襄阳出了一批诗人，尤其是山水诗人孟浩然，可以说是山水诗人在襄阳开宗立派。”
研究唐诗的湖北文理学院教授高新伟介绍，唐代时襄阳籍诗人有张柬之、柳浑、朱朴、孟浩然、皮日休、张继、张子容、杜审言、杜位、杜易简、孟简、朱放、席豫等。唐代著名诗人几乎都到过襄阳，或是来此做官、隐居，更多的则是来襄阳走亲访友或途经襄阳。李白、王维、王昌龄等都曾来襄阳拜访孟浩然；白居易来看望在襄阳做官的父亲；不少诗人或贬谪，或升迁，或流放，或漫游途经襄阳。“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阳泛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这首《汉江临泛》是王维创作的。襄阳的美景令王维陶醉，他想如晋代的山简那样在襄阳的山水之中醉饮。
襄阳的山、水、城交相辉映，可谓是美不胜收。高新伟介绍，在唐代的襄阳，上至文人墨客、达官显贵，下至僧侣、歌妓，都能写诗。
现在，我们跟着诗人们去看一下唐代时襄阳城外的山水。
鹿门山，一个幽静的去处。孟浩然在《夜归鹿门山歌》中是这样写的，“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岩菲松径长寂寥，唯有幽人自来去。”
岘山，适合怀古——“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孟浩然《与诸子登岘山》）。”
说到岘山，对岘山卓有研究的文史学者方莉介绍，唐代之前的岘山仅指岘首山，唐代时岘山的范围开始扩大，但也不是现在人们所指的岘山。
岘山本是一个比较普通或比较普遍的名字，只要是“小而高”的山，都可以称之为岘山。襄阳岘山之所以能独擅“岘”名，是因为从汉末到两晋，屡次与著名人物相联系。首先是长沙太守孙坚，跨过长江攻击荆州刺史刘表，被刘表的部将黄祖杀死在襄阳城外的岘山。这是岘山首见于史册。而最终使岘山名扬四海的，是西晋名将羊祜，他在襄阳镇守十年，爱惜百姓，大行仁政，不但为西晋统一全国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更深得襄阳百姓的爱戴。他在襄阳的时候，经常到风景优美的岘山游玩，“置酒言咏，终日不倦”。所以他死后，襄阳百姓就在他最喜欢的“生平游憩之所”——岘山“建碑立庙”以纪念他。唐代以前的岘山，指的是羊祜“置酒言咏”处或者“生平游憩之所”，也就是今天的岘首山。唐代地理学家吴从政在《襄沔记》中记载，“紫盖山、万山、岘山谓之三岘”。在襄阳城西南诸山中，除了原有的岘山外，又另外找了两座“小而高”的形状像“岘”的山，都命名为岘山。为了区分，原来的岘山就成了“岘首山”，紫盖山在宋代改名“中岘山”，万山在清代又得名“上岘”。这就是著名的襄阳“三岘”。明清以来，岘山的范围越来越大，以至发展到“遍指西南诸山为岘山”（清代学者王万芳语），将城西南21座山峰都划入其中。现在，人们逐渐接受了岘山作为一个群山的事实。
唐代时，人们游玩的岘山，还是以岘首山为主。
万山，则是充满故事的山：这里有与汉江神女有关的解佩渚、杜预沉碑处等，还有山顶的寺庙，都是当时人们的游玩之处。
在唐代，还有一个与文物有关的趣事，东汉末年，王粲在万山居住，有王粲井（也有说法是在习家池处或襄阳城内）。唐代镇守襄阳的山南东道节度使来瑱将王粲家的石井栏移至襄州刺史官舍，并写文记载。40年后，同是山南东道节度使的于頔将已破损埋没的石井栏重新“收拾补甃置之”，也作文记载。由此可见，唐代时人们在游览之余，对文物也是颇感兴趣。
襄阳城外的寺庙，也是当时人们常去的地方。岘山上及附近有景空寺、云居寺（今广德寺）、谷隐寺、延庆寺、卧佛寺、岘石寺（当时名叫岘山寺）、檀溪寺、鹿门寺、兴业寺、徧学寺等，襄阳城南五里还有放生台。
当然，习家池更是人们必去的游玩之地。
清澈的汉水让诗人们心胸舒畅；清幽的万山、鹿门山、岘山让他们流连忘返。正是在这山水中，山水诗在襄阳开宗立派。
鱼藏缩项鳊 樽溢宜城酒
游山玩水，累了饿了，吃什么？吃槎头缩项鳊鱼。
《襄阳耆旧传》记载，“岘山下，汉水中，出鳊鱼，极肥美。”汉水流经襄阳段，水中产一种鳊鱼，头项短粗，背弓，体扁平而宽，鳞细而银白，俗称缩项鳊鱼。孟浩然在《檀溪别业》中说：“鸟泊随阳雁，鱼藏缩项鳊。”又在另一首诗中写：“试垂竹竿钓，果得槎头鳊。美人骋金错，纤手脍红鲜。”以致杜甫在回忆这位诗人时，会想到此鱼：“复忆襄阳孟浩然，清诗句句尽堪传。即今耆旧无新语，漫钓槎头缩项鳊。”到宋代时，欧阳修说：“磊落金盘灿粼粼，槎头缩项昔所闻。”金盘之中，美味赫然，粼粼泛光，这就是闻名己久的槎头缩项。
槎头缩项鳊鱼是一种什么鱼？查《汉唐地理书钞》，其中是这样记载的：“汉水中出鳊鱼，味极肥而美，襄阳人采捕，遂以槎断水，因谓之槎头缩项鳊。”襄阳缩项鳊在南朝宋末齐初张敬儿为南雍州刺史（治所在襄阳）时，曾作为贡品用六橹快船运往南京，献给齐高帝萧道成。由此可见，缩项鳊是味美。叶植介绍，缩项鳊其实就是今天的鳊鱼，游到武昌就成了武昌鱼。
有了美食，唐代人喝什么酒呢？宜城竹叶酒。
把酒言欢是常事，在其中也有趣事。史书记载，襄州刺史兼山南东道采访使韩朝宗约孟浩然一同去长安，并向朝廷举荐。恰在这时候，有个老朋友看望孟浩然，两人开怀痛饮。酒至半酣，旁人提醒孟浩然别忘了和韩公有约，孟浩然却说：“业已饮矣，身行乐耳，遑恤其他。”看，孟浩然一喝酒连功名利禄都扔到一边了。他们喝的可能就是竹叶酒。唐《十道志》记载：“其地出美酒，故曰宜城竹叶酒也。”
宜城酒为诗人所钟爱。初唐诗人宋之问在《宋氏宅送审谏议》诗中写道：樽溢宜城酒。盛唐诗人孟浩然在《九日怀襄阳》诗中吟道：“宜城多美酒，归与葛强游。”王维在《过李揖宅》诗中吟道：“一罢宜城酌，还归洛阳社。”由此可见，唐代时襄阳美酒当属宜城竹叶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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