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觉得在混乱里找不到出路，是因为混乱还不够久

Sayings

有经历的人说话总是显得可靠些。之所以说“显得”是因为不可靠的也挺多。但当一个人搅动过全世界的精神潮流，在万人欢呼里站上过舞台，闪着光流着蜜，（还曾经泡过许多姑娘小伙），那么你说到什么是人生，什么是命运，什么是幸福之类的，常会让人觉得扎实，准确，深刻，痛。头脑里的风暴也是存在的，像爱丽丝·门罗那样在小镇寡淡地待着但有一双挖掘机一样的眼睛也是可能的，但谁最知道什么是激情，什么是心碎？是那些在激情和心碎里过了一辈子的人。

鲍勃·迪伦又接受了访谈。他谈论姑娘、激情、爱和幸福、上帝和亿万富翁，非常简短，就好像是从口袋里随手挑了块糖，一看却是 GODIVA 巧克力一样。经历是会把洞察力逼迫出来的。有经历的人不害怕总结，当你觉得处在一种混乱的生活里却找不到出口时，基本可以放心，那是因为这些混乱还不够多。

本文来自阿富汗奸细微信公众号（微信号: afghanspy)。

Bob Dylan 访谈（节选）

采访者：Robert Love

问：你为什么现在出这张专辑？

鲍勃·迪伦：是时候了。自从70年代晚期我听了 Willie Nelson 的 Stardust 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了。这么多年来，我听了好多别人翻唱的版本，我也很想这么干。我想知道是不是还有人和我一样。

……

问：我们是在谈论你受到的影响以及你对 Mavis Staples（著名女歌手） 的迷恋。

鲍勃·迪伦：我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你会站在那儿，胳膊搂着那姑娘。”我记得自己是这么想的。十年之后，我真就在那了——胳膊搂着她。

问：你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想法？

鲍勃·迪伦：不！（笑）

问：你曾经写过，一个伟大的表演者是通过魔力来传递感情的。“我感受不到，”你说到，“我所做的只是欺骗。”对吧？

鲍勃·迪伦：你说的对，但你不用夸大它。这跟当演员不一样，当演员要唤起自己的过往经历好将自己安放在某个莎士比亚戏剧的情境之中。当演员要假装成为某个人，但是歌手不是。他不会躲藏在什么东西后面。所以像 I'm A Fool to Want You 这样的歌——我知道那首歌。我会唱那首歌。我能感受到那首歌里的每个词。我的意思是说我理解那首歌。就像是我自己写的一样。对我来说唱那首歌要比唱Won’t you come see me, Queen Jane 要容易。以前不是这样，现在是了。因为 Queen Jane 也许有一点过时了。但这首歌没有。它跟人类的情感有关。这些歌里没有做作的成分，没有一个错误的用词。它们是不朽的。

问：这些歌让人想起那种快要成为古董的浪漫爱情，因为如今在爱情中已经不会有那些阻力了。那种 40 年代和 50 年代甜蜜的，伤感的琐碎小事已经不复存在了。你觉得年轻人会把这些歌当作陈词滥调么？

鲍勃·迪伦：你告诉我呀！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但“陈词滥调”这个词具体什么意思？这些歌都是关于美德的。如今人们的生活充斥着恶习和诱惑。野心，贪婪和自私都和恶习有关。早晚你都得看穿它，否则你将无法生存。我们如今看到人们未被恶习毁灭，我们还只看到了光鲜的一面——我们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从广告牌的标志到电影，到报纸，到杂志。我们看到的是人性的毁灭。而这些歌并非如此。

问：你写过的最好的一首关于心碎和失去的歌是什么？

鲍勃·迪伦：我觉得是 love sick

问：你不少新歌都是关于衰老的。你曾经说过，人们不会退却，他们只会逐渐消失，精疲力尽。如今你 73 岁了，你是个曾祖父了。

鲍勃·迪伦：是啊，你会老的。激情是年轻人的游戏。年轻人可以热情奔放。年龄大些的就得更有智慧，我是说，你已经经历过了，就得把些事留给年轻人。不要搞得自己很年轻一样。你会伤着自己的。

问：1966 年有一阵子，你差不多隐退了 1 年多，对你的举动有颇多猜测。但那是因为你要保护自己的家庭，对么？

鲍勃·迪伦：完全正确，对！

问：我觉得人们那时候并不想去理解，因为你作为一名艺术家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让他们认为你就是一个特别的人。但你依然只是个典型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的父亲。

鲍勃·迪伦：当然。为了这样我放弃了自己的艺术。

问：而那很痛苦？

鲍勃·迪伦：又沮丧又痛苦，当然了，因为那种直觉的天赋——对我来说是音乐方面的——已经带我走得很远。我确实那么做了，那么做很难受。但我没得选。

问：你的生命有一大部分都是在路上：每年 100 个夜晚。我看到过你的祖母曾告诉你幸福不是去什么地方的路上，她说幸福就是那条路。

鲍勃·迪伦：我的祖母是位不可思议的女士。

问：显然你也从那些看你演出的观众那得到了很多快乐和联系。

鲍勃·迪伦：这跟运动员不一样。费德勒，那个网球手，他差不多全年工作。差不多每年 250 天吧。我想比 B.B.King 还多。所以这是相对的。我是说，对，你当然得去有人的地方。但是幸福——我们是在谈幸福吧？

问：对。

鲍勃·迪伦：好，很多人都说生命中没有幸福，所以当然了也就没有永恒的幸福。但是自给自足就能带来幸福。只是因为某一瞬间你很知足——比如说，一顿好吃的，就能让我感到幸福——好吧，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这不必发生。生活潮起潮落，时间注定会成为你的同伴，懂么？真的，时间是你的灵魂伴侣。老实说，我甚至都不明白幸福到底是指什么。我不知道我个人能不能定义它。

问：你碰到过幸福么？

鲍勃·迪伦：当然了，我们都碰到过。

问：拥有它了么？

鲍勃·迪伦：某种程度上都会拥有，但它就像水一样——会从你的手中滑落。只要有痛苦，你就会快乐。一个不幸的人如何快乐？有些亿万富翁能买 30 辆车，也许还能买支球队，他快不快乐？什么能让他更快乐呢？如果把他的钱给到外国去他会不会快乐？或者说把钱投在这儿创造更多的工作机会让他更满足？政府不会创造工作机会的，也没必要。人们必须创造工作机会，而这些亿万富翁们是能做这些的人，但我们没看到他们做。我们看到的是犯罪和市区中心的人们无所事事，转而酗酒和吸毒。他们本该都能得到这些亿万富翁创造的共走机会的。如果那样的话就会创造很多的快乐。如今，我不是说他们必须这么做——我不是在说共产主义——但他们拿自己的钱都干什么了？都用在正道上了么？

问：所以他们必须转移自己的注意而去......

鲍勃·迪伦：是，我觉得他们应该这样，因为在美国有很多事情都是错的，特别是在市区中心，这是他们是能解决的。那都是些危险地带，但它们本不该这样。那儿都是些好人，但他们因为没有工作而备受折磨，他们是能做事情的。那些金融大鳄们应该直接在美国创办工业。但是没人能告诉他们要做什么，上帝得去引领他们。

问：所以有成效的工作在你看来是种救助？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自豪？

鲍勃·迪伦：当然了！

问：你真慷慨，今天下午回答了这么多的问题。

鲍勃·迪伦：我觉得这些问题都很有意思。上次我做采访，那人想知道一切，除了音乐。人们自从 60 年代开始就那么对我了——他们问我一些他们本该去问医生或者精神病专家，教授，政治家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要问我那些事情？

问：你会问一个音乐家什么？

鲍勃·迪伦：当然是音乐了！

文章来源：原文来自《美国退休者协会杂志》，中文版来自＂阿富汗奸细＂，每天从奇怪角度分享电影、音乐、阅读甚至哲学的相关内容。“不求有用，但求有趣。”，关注可搜索微信 ID“afghanspy”。